古圣相傳之說,揆之于情有至理,驗(yàn)之于疾有奇效,然天下之人反甚疑焉。而獨(dú)于無稽之談,義所難通,害又立見者,人人奉以為典訓(xùn),守之不敢失者,何也?其所由來久矣。時(shí)醫(yī)之言曰:古方不可以治今病。嗟乎!天地之風(fēng)寒暑濕燥火猶是也,生人七情六欲猶是也,而何以古人用之則生,今人用之則死?不知古人之以某方治某病者,先審其病之確然,然后以其方治之。若今人之所謂某病,非古人之所謂某病也。如風(fēng)火雜感,癥類傷寒,實(shí)非傷寒也。乃亦以大劑桂枝湯汗之,重者吐血狂躁,輕者身熱悶亂,于是罪及仲景,以為桂枝湯不可用。不自咎其辨病之不的,而咎古方之誤人,豈不謬乎?所謂無稽之邪說,如深秋不可用白虎。白虎乃傷寒陽明之藥,傷寒皆在冬至以后,尚且用之,何以深秋已不可用?又謂痢疾血癥,皆無止法。夫痢血之病,屬實(shí)邪有瘀者,誠不可以遽止;至于滑脫空竭,非止不為功,但不可塞其火邪耳?又謂餓不死之傷寒,吃不死之痢疾。夫《傷寒論》中以能食不能食,驗(yàn)中寒、中風(fēng)之別,其中以食不食,辨癥之法,不一而足。況邪方退,非扶其胃氣,則病變必多。宿飲欲行,非新谷入胃,則腸中之氣必不下達(dá)。但不可過用耳。執(zhí)餓不死之說,而傷寒之禁其食,而餓死者多矣!謂痢疾為吃不殺者,乃指人之患痢,非噤口而能食者,則其胃氣尚強(qiáng),其病不死,故云。然非謂痢疾之人,無物不可食。執(zhí)吃不殺之說,而痢疾之過食而死者多矣!此皆無稽之談,不可枚舉。又有近理之說而謬解之者,亦足為害。故凡讀書議論,必審其所以然之故,而更精思?xì)v試,方不為邪說所誤。故圣人深惡夫道聽涂說之人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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